銅城故事01
天使花園沙龍頂著半舊不新的外表蹲踞在劇院廣場一角,門楣上原有的天使浮雕已經被誇張的鑲金花體字取代,屋頂上的溫室花園倒是保留了下來,色彩鮮豔、充滿異國情調的花朵讓這棟三層樓高的灰泥建築成了令人趨之若鶩的時髦場所。沙龍為了想蓋去肥料味,徒勞無功地噴上大量香水,於是所有銅城的尊貴人士就坐在兩股衝突的刺鼻氣味中談笑風生,享用精緻的茶點。
「你覺得為什麼第十區對我們的糖料需求下降,卻還可以維持正常出貨量?」斬斧幫在三樓有個專屬的包廂,巴密特雙手交疊,好整以暇地靠著絲絨墊,彷彿眼下是茶餘飯後的閒聊。
這還不簡單。渡鴉心不在焉地啜著香檳,用眼角餘光打量坐在對面的中年男子──頭髮半禿、戴著斯文的掐絲金邊眼鏡,一枚切割精細的藍寶石戒指戴在左手無名指上,雙手看來柔軟而富貴。巴密特看上去出身顯赫,但終究是口音洩了底。可誰不是呢?放眼望去,銅城現在上得了檯面的都是翻身鹹魚;瞧瞧那些以前所謂的貴族,如今除了家徽和不值一文的自尊心外什麼也不剩。
包廂內滯悶的空氣雖然讓渡鴉頭痛欲裂,並不妨礙她推敲出是有人低價搶生意,而第十區也沒高貴正直到死守和他們底下「金葉商號」的合約。金葉的糖料賣價對第十區來說一直是個負擔,現在有人不怕死願意打破一家獨賣的局面,第十區哪怕目前只敢省一丁點成本,也樂享其成。
這些巴密特不可能不知道,搞不好對方的底細和祖宗十八代都已經查個一清二楚,說不定連老闆都知道了。
所以真正的問題是,為什麼找上她?
她花了一個酒漬水果塔的時間想通這件事,又等了兩個黑醋栗塔的時間才向巴密特「展現」她想通了,後者難以察覺地點了下頭,開始享用烤成焦糖色的柳橙塔。
看著他慢條斯理地將小巧的甜點切成小分,又以同樣速度小口小口咀嚼,渡鴉問,「第十區.....你會建議我去找誰處理這事?」
巴密特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流暢地動著小叉子。
渡鴉暗地咒罵,表面從容地換了個問題,「我們在第十區有什麼聯絡人?」
巴密特仍然沒有開口,但這次他身旁的隨從俐落地用小銀盤呈上一張名片。渡鴉沒多看便收了下來,輕巧地配合上頭那套裝模作樣的「禮儀」,反正有人喜歡看她也不介意作作秀。
末了,巴密特說,「你可以嚐嚐這柳橙塔,內餡不錯,只可惜不夠飽滿。」
「這我倒是吃不出來。」
「你覺得為什麼第十區對我們的糖料需求下降,卻還可以維持正常出貨量?」斬斧幫在三樓有個專屬的包廂,巴密特雙手交疊,好整以暇地靠著絲絨墊,彷彿眼下是茶餘飯後的閒聊。
這還不簡單。渡鴉心不在焉地啜著香檳,用眼角餘光打量坐在對面的中年男子──頭髮半禿、戴著斯文的掐絲金邊眼鏡,一枚切割精細的藍寶石戒指戴在左手無名指上,雙手看來柔軟而富貴。巴密特看上去出身顯赫,但終究是口音洩了底。可誰不是呢?放眼望去,銅城現在上得了檯面的都是翻身鹹魚;瞧瞧那些以前所謂的貴族,如今除了家徽和不值一文的自尊心外什麼也不剩。
包廂內滯悶的空氣雖然讓渡鴉頭痛欲裂,並不妨礙她推敲出是有人低價搶生意,而第十區也沒高貴正直到死守和他們底下「金葉商號」的合約。金葉的糖料賣價對第十區來說一直是個負擔,現在有人不怕死願意打破一家獨賣的局面,第十區哪怕目前只敢省一丁點成本,也樂享其成。
這些巴密特不可能不知道,搞不好對方的底細和祖宗十八代都已經查個一清二楚,說不定連老闆都知道了。
所以真正的問題是,為什麼找上她?
她花了一個酒漬水果塔的時間想通這件事,又等了兩個黑醋栗塔的時間才向巴密特「展現」她想通了,後者難以察覺地點了下頭,開始享用烤成焦糖色的柳橙塔。
看著他慢條斯理地將小巧的甜點切成小分,又以同樣速度小口小口咀嚼,渡鴉問,「第十區.....你會建議我去找誰處理這事?」
巴密特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流暢地動著小叉子。
渡鴉暗地咒罵,表面從容地換了個問題,「我們在第十區有什麼聯絡人?」
巴密特仍然沒有開口,但這次他身旁的隨從俐落地用小銀盤呈上一張名片。渡鴉沒多看便收了下來,輕巧地配合上頭那套裝模作樣的「禮儀」,反正有人喜歡看她也不介意作作秀。
末了,巴密特說,「你可以嚐嚐這柳橙塔,內餡不錯,只可惜不夠飽滿。」
「這我倒是吃不出來。」
■
在第十區名過其實的竇爾榭大道俱樂部翻身下馬時,渡鴉的頭痛還是沒有緩解。門口負責牽馬的孩子一臉驚恐地接過打賞的硬幣,不知道是被「斬斧幫成員」還是「北地人」的身分嚇到,或者兩者皆是。
聯絡人早已在吧台後的小隔間恭候多時,渡鴉一入座便送上紅酒和相關文件,但她沒急著翻閱,端著酒杯先聽聯絡人簡報。一如預料,整個來龍去脈並不困難。簡單來說是初生之犢不畏虎,第八區的一個新興小幫派也想插手糖料生意,決定先從對斬斧幫相對不重要的第十區工廠下手。無疑是賭第十區訂貨量就算有變,斬斧幫一時半刻也不會發現;若能趁機吃下第十區,更是從此打響名號。
「勇氣可嘉,可惜他們應該去賭撲克牌或是賽馬之類對生命安全比較無害的東西。」這酒真夠酸的,她喝了兩口就擺到一旁,順手翻了翻帳冊複本,過去三個月有問題的數字全都圈了出來。
負責作假帳的傢伙真該吊起來打一頓的,就憑這麼粗糙的手法也想蒙混過關?工廠想幹壞事好歹也挑個聰明人來配合吧,除非──。
「作帳的是誰?不對,直接告訴我他有什麼特殊背景。」
一直對答如流的聯絡人一瞬間有那麼點猶豫,也清楚自己的反應沒逃過渡鴉的眼睛,乾脆很坦然地對她笑了下。
「這位會計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只是個普通小職員。」
「他的老闆呢?」
「我是有耳聞一些──算是陳年往事吧。」聯絡人清清喉嚨,「但都是些未經證實的謠言,恐怕沒什麼說的價值。」
這表示上面不知道,或至少暫時不知道。
她迅速在心中列出幾個和第十區有淵源、在幫內地位也不算太低的人選,盤算該怎麼辦。最理想的做法當然是什麼都不管,整頓內部這種差事輪不到她頭上,強出頭只會搞得兩面不是人。
但多知道一點小道消息也沒壞處。渡鴉伸出兩根手指向聯絡人示意,他略微思索,左手很快在胸前比了個接受的手勢,沒討價還價。
聽完這段陳年往事渡鴉都要打哈欠了,沒花太多錢果然是正確的。眼前最要優先解決的仍是這群第八區的投機之徒。教訓他們多的是辦法,要顧及斬斧幫名聲和面子卻是個大難題。現在收拾爛攤子的責任落在渡鴉頭上,說穿了他們這些外地人就是現成的擋箭牌,出了尷尬難辦或不想辦的事就指派給他們,辦好了未必有賞、辦壞了懲罰跑不掉,但不管如何都無損上面的聲譽。
敬偉大的「上面」,敬偉大的銅城。
她依約給了聯絡人談定的費用,並交代他再去探聽幾件事,事情能不能漂亮收場全靠它們了。在俱樂部大門外接過韁繩時,牽馬的孩子畏縮地掏出一張紙條,抖得彷彿東西會在他手上爆炸似的。渡鴉嘆了口氣抽走紙條,又拋了幾枚硬幣給那孩子,該來的總是會來。
當天晚上她照常在大本營鑽石寶馬俱樂部露臉,老闆這個月大手筆地請來雜技團天天表演,到目前為止節目還沒有重複過。她和同伴占據中間的桌子喝酒賭牌,前排的好位子都留給花大錢的老主顧和身分特殊的貴賓,財力有限的客人只能坐在他們這群手下後頭。
跟她同桌的肥托、阿蕨、傑亞德和短頸都沒提第十區的事,大家只忙著下注、耍嘴砲,時不時對台上的表演發出喝采或笑聲。今晚阿蕨手氣似乎特別背,加上一直心不在焉,搞得失誤連連。
「你們這群混帳該不會聯手作弊搞我吧?」他半開玩笑地問,四人不甘示弱地反噓他一頓。
「贏你需要作弊?」短頸叼著菸斜眼看他,等肥托重新洗牌。
「你那點零錢我才看不上眼,」渡鴉說,「端出點有料的再來大呼小叫。」
「沒錯,沒──錯。」傑亞德以慢悠悠的西南平原口音說,「你的口袋太淺了,阿蕨,太淺──了。」
肥托秀完得意的花式洗牌,便俐落地發起牌來,嘴上也沒忘虧阿蕨兩句。傑亞德和短頸都是習慣立刻看牌的類型,注意力全轉到新局上,一時半刻沒再答腔。
阿蕨沉吟了一會兒,「我想你們說的沒錯。」說話時他目光落在斜對面的渡鴉身上,後者聳聳肩,拿起眼前發好的牌。
下半夜阿蕨的賭運慢慢回來了,雖然不是把把都贏,但牌局至少回到應有的水準,不過其他人也老早就不在乎輸贏,純粹是讓自己有點事做,尤其是今晚當班的幾組人更是連酒都不能多喝。一路熬到俱樂部打烊前半個小時,老闆總算要他們分組護送貴賓打道回府,其中稅務官夫婦的宅邸位在銅城另一頭,縱使有自己的隨從,肥托三人還是得一路跟著將人安全送達。至於渡鴉和阿蕨負責的酒商就住在四個街區外,替他們省下來回奔波的時間,可以先一步回家睡大頭覺。
兩人勒馬停在酒商公館門口,目送馬車緩緩駛進前院。當兩扇沉重的黑色雕花鐵門關上時,阿蕨還是忍不住開口,「你覺得老闆知道嗎?」
「應該不知道。」渡鴉打了個哈欠,輕踢馬腹讓牠往回走,「我認為老闆不會為這點小事煩心,看巴密特的樣子也只是想找人打打蒼蠅,至於蒼蠅怎麼長成的他們沒有興趣。你自己小心吧,我不想哪天被跟著拖下水。」
兩人之間一陣沉默,清晨的街道上不乏人影走動,表情木然、神色匆匆的多半是附近大宅雇用的男僕女傭,一早就要出來為主人張羅飲食。那些彷彿蝙蝠見了光般四散的是娛樂場所雇員,和他們一樣是準備回家睡覺的。
阿蕨警戒地觀察四周,用幾乎不可聞的聲音說:「你不了解我們盧姆族的文化,家族跟血緣永遠是第一優先。」
「我是不了解讓遠房晚輩冒風險出來還人情債的道理何在。」渡鴉的語氣沒有任何譏誚的意思,阿蕨默默點起一根菸。
「算了,無論如何我欠你一次。」他說,「不過我想比起這個,你更需要好運。」
「運氣不論何時都能派上用場。」渡鴉同意,「尤其牽涉到大人物顏面的時候。」
於是阿蕨叼著菸,無比虔誠地低頭祈禱,「願牽引機運的大氣之主眷顧吾友。」並且吐了個煙圈代替正規的吹香粉儀式。渡鴉不確定這位南方女神是否接受信徒如此隨手拈來的奉獻。
不過,根據聯絡人三天後傳回消息來看,也許這套半調子的禱告真的起了作用。
在第十區名過其實的竇爾榭大道俱樂部翻身下馬時,渡鴉的頭痛還是沒有緩解。門口負責牽馬的孩子一臉驚恐地接過打賞的硬幣,不知道是被「斬斧幫成員」還是「北地人」的身分嚇到,或者兩者皆是。
聯絡人早已在吧台後的小隔間恭候多時,渡鴉一入座便送上紅酒和相關文件,但她沒急著翻閱,端著酒杯先聽聯絡人簡報。一如預料,整個來龍去脈並不困難。簡單來說是初生之犢不畏虎,第八區的一個新興小幫派也想插手糖料生意,決定先從對斬斧幫相對不重要的第十區工廠下手。無疑是賭第十區訂貨量就算有變,斬斧幫一時半刻也不會發現;若能趁機吃下第十區,更是從此打響名號。
「勇氣可嘉,可惜他們應該去賭撲克牌或是賽馬之類對生命安全比較無害的東西。」這酒真夠酸的,她喝了兩口就擺到一旁,順手翻了翻帳冊複本,過去三個月有問題的數字全都圈了出來。
負責作假帳的傢伙真該吊起來打一頓的,就憑這麼粗糙的手法也想蒙混過關?工廠想幹壞事好歹也挑個聰明人來配合吧,除非──。
「作帳的是誰?不對,直接告訴我他有什麼特殊背景。」
一直對答如流的聯絡人一瞬間有那麼點猶豫,也清楚自己的反應沒逃過渡鴉的眼睛,乾脆很坦然地對她笑了下。
「這位會計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只是個普通小職員。」
「他的老闆呢?」
「我是有耳聞一些──算是陳年往事吧。」聯絡人清清喉嚨,「但都是些未經證實的謠言,恐怕沒什麼說的價值。」
這表示上面不知道,或至少暫時不知道。
她迅速在心中列出幾個和第十區有淵源、在幫內地位也不算太低的人選,盤算該怎麼辦。最理想的做法當然是什麼都不管,整頓內部這種差事輪不到她頭上,強出頭只會搞得兩面不是人。
但多知道一點小道消息也沒壞處。渡鴉伸出兩根手指向聯絡人示意,他略微思索,左手很快在胸前比了個接受的手勢,沒討價還價。
聽完這段陳年往事渡鴉都要打哈欠了,沒花太多錢果然是正確的。眼前最要優先解決的仍是這群第八區的投機之徒。教訓他們多的是辦法,要顧及斬斧幫名聲和面子卻是個大難題。現在收拾爛攤子的責任落在渡鴉頭上,說穿了他們這些外地人就是現成的擋箭牌,出了尷尬難辦或不想辦的事就指派給他們,辦好了未必有賞、辦壞了懲罰跑不掉,但不管如何都無損上面的聲譽。
敬偉大的「上面」,敬偉大的銅城。
她依約給了聯絡人談定的費用,並交代他再去探聽幾件事,事情能不能漂亮收場全靠它們了。在俱樂部大門外接過韁繩時,牽馬的孩子畏縮地掏出一張紙條,抖得彷彿東西會在他手上爆炸似的。渡鴉嘆了口氣抽走紙條,又拋了幾枚硬幣給那孩子,該來的總是會來。
當天晚上她照常在大本營鑽石寶馬俱樂部露臉,老闆這個月大手筆地請來雜技團天天表演,到目前為止節目還沒有重複過。她和同伴占據中間的桌子喝酒賭牌,前排的好位子都留給花大錢的老主顧和身分特殊的貴賓,財力有限的客人只能坐在他們這群手下後頭。
跟她同桌的肥托、阿蕨、傑亞德和短頸都沒提第十區的事,大家只忙著下注、耍嘴砲,時不時對台上的表演發出喝采或笑聲。今晚阿蕨手氣似乎特別背,加上一直心不在焉,搞得失誤連連。
「你們這群混帳該不會聯手作弊搞我吧?」他半開玩笑地問,四人不甘示弱地反噓他一頓。
「贏你需要作弊?」短頸叼著菸斜眼看他,等肥托重新洗牌。
「你那點零錢我才看不上眼,」渡鴉說,「端出點有料的再來大呼小叫。」
「沒錯,沒──錯。」傑亞德以慢悠悠的西南平原口音說,「你的口袋太淺了,阿蕨,太淺──了。」
肥托秀完得意的花式洗牌,便俐落地發起牌來,嘴上也沒忘虧阿蕨兩句。傑亞德和短頸都是習慣立刻看牌的類型,注意力全轉到新局上,一時半刻沒再答腔。
阿蕨沉吟了一會兒,「我想你們說的沒錯。」說話時他目光落在斜對面的渡鴉身上,後者聳聳肩,拿起眼前發好的牌。
下半夜阿蕨的賭運慢慢回來了,雖然不是把把都贏,但牌局至少回到應有的水準,不過其他人也老早就不在乎輸贏,純粹是讓自己有點事做,尤其是今晚當班的幾組人更是連酒都不能多喝。一路熬到俱樂部打烊前半個小時,老闆總算要他們分組護送貴賓打道回府,其中稅務官夫婦的宅邸位在銅城另一頭,縱使有自己的隨從,肥托三人還是得一路跟著將人安全送達。至於渡鴉和阿蕨負責的酒商就住在四個街區外,替他們省下來回奔波的時間,可以先一步回家睡大頭覺。
兩人勒馬停在酒商公館門口,目送馬車緩緩駛進前院。當兩扇沉重的黑色雕花鐵門關上時,阿蕨還是忍不住開口,「你覺得老闆知道嗎?」
「應該不知道。」渡鴉打了個哈欠,輕踢馬腹讓牠往回走,「我認為老闆不會為這點小事煩心,看巴密特的樣子也只是想找人打打蒼蠅,至於蒼蠅怎麼長成的他們沒有興趣。你自己小心吧,我不想哪天被跟著拖下水。」
兩人之間一陣沉默,清晨的街道上不乏人影走動,表情木然、神色匆匆的多半是附近大宅雇用的男僕女傭,一早就要出來為主人張羅飲食。那些彷彿蝙蝠見了光般四散的是娛樂場所雇員,和他們一樣是準備回家睡覺的。
阿蕨警戒地觀察四周,用幾乎不可聞的聲音說:「你不了解我們盧姆族的文化,家族跟血緣永遠是第一優先。」
「我是不了解讓遠房晚輩冒風險出來還人情債的道理何在。」渡鴉的語氣沒有任何譏誚的意思,阿蕨默默點起一根菸。
「算了,無論如何我欠你一次。」他說,「不過我想比起這個,你更需要好運。」
「運氣不論何時都能派上用場。」渡鴉同意,「尤其牽涉到大人物顏面的時候。」
於是阿蕨叼著菸,無比虔誠地低頭祈禱,「願牽引機運的大氣之主眷顧吾友。」並且吐了個煙圈代替正規的吹香粉儀式。渡鴉不確定這位南方女神是否接受信徒如此隨手拈來的奉獻。
不過,根據聯絡人三天後傳回消息來看,也許這套半調子的禱告真的起了作用。
■
「小子,你到底是怎麼辦到?」幾個月後,肥托終於找了個機會問。那個小幫派自從灰頭土臉退出糖料生意圈後,差不多是銷聲匿跡,未來也不可能再成氣候。上面的大人物對結果非常滿意,以相當低調的方式獎賞渡鴉,之後就當這事從沒發生過。
「簡單,他們一開始就錯了。」
「怎麼說?」
「你知道他們當初搶生意開了非常低的價格吧?」渡鴉說,「低到幾乎不可能有利潤,很蠢,但他們大概也只有這招能用,而第十區的反應也證明有用。所以我叫人去蒐集他們所有已知生意對象的名單,在確定這種沒天理的低價只針對第十區之後,就派人到處去放風聲。」
肥托想起來確實有這麼一回事,有一陣子很多非金葉客戶的中小型工廠都有意投向對方的懷抱,正當城裡其他幫會急得跳腳時,那個小幫派突然宣布說不玩了。
「我好像有點懂了。」
「所以才說簡單。」渡鴉聳肩,「每個客戶都要求比照第十區的出價,他們既沒實力也沒腦袋能解決這個問題,下場當然只有破產一條路。再說,我們能沉得住氣,但是第八和第九區當地的幫會都是些行動派的,光是天天鬥毆、搶地盤就夠他們受的了。」
「『豬身上只有一磅的肉就不要想割出兩磅』。」肥托裝模作樣的引用格言,「倒是你怎麼想到這招的?」
「誤打誤撞吧,我只是想看他們自食惡果而已。」
《完》
「小子,你到底是怎麼辦到?」幾個月後,肥托終於找了個機會問。那個小幫派自從灰頭土臉退出糖料生意圈後,差不多是銷聲匿跡,未來也不可能再成氣候。上面的大人物對結果非常滿意,以相當低調的方式獎賞渡鴉,之後就當這事從沒發生過。
「簡單,他們一開始就錯了。」
「怎麼說?」
「你知道他們當初搶生意開了非常低的價格吧?」渡鴉說,「低到幾乎不可能有利潤,很蠢,但他們大概也只有這招能用,而第十區的反應也證明有用。所以我叫人去蒐集他們所有已知生意對象的名單,在確定這種沒天理的低價只針對第十區之後,就派人到處去放風聲。」
肥托想起來確實有這麼一回事,有一陣子很多非金葉客戶的中小型工廠都有意投向對方的懷抱,正當城裡其他幫會急得跳腳時,那個小幫派突然宣布說不玩了。
「我好像有點懂了。」
「所以才說簡單。」渡鴉聳肩,「每個客戶都要求比照第十區的出價,他們既沒實力也沒腦袋能解決這個問題,下場當然只有破產一條路。再說,我們能沉得住氣,但是第八和第九區當地的幫會都是些行動派的,光是天天鬥毆、搶地盤就夠他們受的了。」
「『豬身上只有一磅的肉就不要想割出兩磅』。」肥托裝模作樣的引用格言,「倒是你怎麼想到這招的?」
「誤打誤撞吧,我只是想看他們自食惡果而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