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譯版心得,有負雷慎入
如果單以羅勃‧蓋布瑞斯的處女作來看,這是本還算中規中矩、普普通通的偵探小說;如果以J.K.羅琳的作品來看,總覺得有點平庸。失衡的節奏、冗長的案情敘述、扁平的人物刻畫、凌亂的鋪梗,前述有經驗的作者不該犯的問題這本書大概都犯遍了。
讀過序章進入第一部,起初以為頭暈目眩感是受不很平穩的詐胡線捷運影響之故,但很快發現就算換搭穩定性高的板南線也無濟於事,因為本作敘事節奏就是這麼坑坑洞洞。作者對史崔克(及蘿蘋,雖然她分到的篇幅遠比不上前者)公務私事間的比例拿捏失當,前面一百二十多頁案情的發展幾乎埋沒在史崔克雜亂失序的生活寫照與追憶裡,蘿蘋對新工作、新生活的嚮往則又時常「從中作梗」,硬是打斷失意偵探詠嘆調的氛圍推疊,造成個人閱讀時情緒始終不上不下,難以進入狀況,直到故事後期才總算建立對史崔克的認同感。同時整個辦案過程非常平鋪直敘,辦案這麼順利的偵探我很久沒看到了ˊ_>ˋ
故事中不斷出現內容大同小異的瑣碎敘述,尤其是前三分之一幾乎有如鬼打牆,以杜菲德案發當晚的行蹤為例,委託人布里斯托說了一次、華道警探說了一次、史崔克翻閱偵查資料時讀了一次──更別提最後杜菲德自己又澄清了一次──凡此種種讓敘事顯得拖泥帶水,作者似乎不懂如何將重複的資訊簡單帶過,或以其他手法印證不同角色間的說詞,這點就偵探小說而言是很大的致命傷,讀者想知道的不是已知事件的一再重複,而是掩藏於其後的真實與意想不到的發展。
人物刻畫方面也有失水準。先來討論配角的部分,書中有不少重要配角,但多數人物出場時,常閱讀偵探及推理小說的讀者大概就可以看出他們各自套用的「模組」以及被賦予的「任務」,加之人物塑造又不夠精采,整體顯得乏善可陳,比較可看的大概只有狄比‧崔格、吉‧索梅、夏拉、瑪琳。(不排除作者意圖以扁平化角色來諷刺中上流社會人士,但看過《黑色大理花》、《血中之弦》、《美麗的謊言》等書後功力立見高下。)
主要角色方面,獨挑大樑的史崔克算是──再一次──中規中矩、普普通通的硬漢類偵探,本作表現尚稱四平八穩,但是(讓人存疑的)女主角蘿蘋就沒這麼樂觀了。蘿蘋在故事脈絡裡幾乎遭到邊緣化,前中期讀者只知道即將步入禮堂的她是個優秀伶俐的秘書,十分嚮往偵探工作因此竭力想留在瀕臨破產的事務所,然後──然後就沒了。直到第187頁瓦西蒂精品店的調查橋段,蘿蘋才稍微有所表現,接下來再有亮眼表現已經是第351頁調查艾吉曼教授身家背景與東尼的不在場證明之時(第296頁的史崔克醉酒事件也很精采,對建立蘿蘋完整形象有極大的助益);作者雖然將她定位為系列要角,卻只分給蘿蘋零零碎碎的戲份,因此相較於史崔克,讀者又更難、更晚對蘿蘋產生認同感,相當可惜了一名有潛力的女主角。另外,個人認為蘿蘋在馬梅松飯店的小冒險可改以倒敘的方式呈現,除了增加臨場感與動作感外,也可平衡本作慣以大量對話推動情節的問題。
最後來鞭一下凌亂的鋪梗。其一,縱觀全文,書名「杜鵑」的由來其實可以更早點出,畢竟就重要性而論這梗似乎不必要埋如此久;其二,書中前段不斷強調狄比‧崔格對未曾正式認識的露拉青眼有加、懷有特殊的情感,幾乎讓人以為狄比就是露拉失散多年的親兄弟,沒想到是另有其人……。說實話,扣除了這個可能,狄比如此執著(?)於露拉就有點摸不著頭緒了。
本書的翻譯也不是很理想,除了譯筆略嫌生硬外,亦出現不少非常英文的語句,或多或少降低了原文優美的文筆,還有部份譯詞與日常習慣不符(比如外甥女變甥女、你好嗎變好嗎);至於「他她」不分等應校而未校的編輯問題就不多提了。簡而言之,杜鵑的呼喚是本先天不足,後天不良的偵探小說,羅琳並沒有充分發揮她在哈利波特系列所磨練與展現的寫作技巧,十分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