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最佳利益》有種相見恨晚感,要不是看到時尚編輯的真心話斷斷續續從年中推薦到年末,我大概就錯過這部堪稱2019年度「最佳職場類台劇」的佳作了。
《最佳利益》是國內少見的律政題材,不走「超熱血正義律師懲奸除惡」的路線,而是選擇「律師也是門賺錢生意」的觀點切入,帶觀眾從一間事務所的角度來看律師這個職業。
女主方箏(天心)和男主陳博昀(鍾承翰)的設定有點日劇《Legal High》的味道:現實的資深律師vs.熱血天真的小菜鳥。不過男主太菜了,只是個實習生而已,連要像《Legal High》裡的小黛一樣怒嗆古美門「我來到這裡的目的,就是為了打敗你!」都沒辦法。(本劇的主線之一就是看男主在五個月的實習生涯內被各種花式打臉、重塑自己對人性的認知。)
除了一些法普元素之外,以下是四個我頗喜愛的看點:
1.寫實的職場呈現
劇中虛構的長河律師事務所有一定的聲譽和規模,自然免不了辦公室政治,所以我們會看到高層的派系鬥爭、愛傳八卦的同事、主管眼紅新人所以故意弄你、(被)走後門的空降實習生、爭取來的case被同事端走……等狗屁倒灶的辦公室日常。
觀眾也會發現長河很少接刑事案件,就算接了也多有策略性考量。這也挺符合現實,比較容易賺錢的case多半是商業法或民事相關,這類委託也不見得都會鬧到上法庭,有時更重視雙方的談判過程(比如談離婚)。
而派系鬥爭這條線更是一路白熱化,辦公室裡無人可以置身事外,發展到劇末,甚至會有一點物是人非的感慨。
此外,對於如何表現律師的專業,有種常見但為人詬病的手法是讓律師瘋狂背誦法條給觀眾聽,甚至會有「某某是天才律師,因為他記住了所有法條」的人設。本劇在第一集就透過方箏吐槽了這一點,全劇也沒有賣弄這種膚淺人設的律師,觀看體驗真的是非常舒暢。(一個反例是前陣子的中劇《精英律師》,大家可自行估狗中國網友的吐槽影片。)
2.律師不是英雄,而是門生意
既然是門生意,一旦決定接受委託,無論客戶是否機車理虧、對造是否可憐有苦衷,律師必須負起責任,極力爭取自家客戶的最佳利益。但是也不能對客戶(以及證人)的說詞照單全收,一來人的記憶未必可靠,二來人都有私心,挑對自己有利的話講是極為自然的行為。(方箏名言:「沒有百分之百說真話的當事人。」)
這兩點也是博昀初期最常被電、最讓人想翻白眼的地方。他經常憑第一印象或感覺認定當事人是好人或壞人,例如自己的學弟被捲入殺人案,只會一個勁地喊「我相信他不會這麼做」,但舉不出任何有幫助的證據;代表保險公司打「詐領保險金」官司,三兩下就覺得對造好可憐喔,我們應該勸保險公司放棄訴訟......我覺得方箏氣到腦中風都不意外。
不過這樣的安排也能引導觀眾從客觀角度思考,上述這些是普通人可能會有的反應,然而要是自己雇用的律師只會「相信我之術」又超容易濫情,胳膊不時往外彎,你真的放心讓他來打官司?
劇中也不斷打破博昀過於天真的職業想像,告訴觀眾不需要把律師神化、理想化,他們也是能力有限的人。一個經典例子是EP2的網美疑似叫唆殺人案,師徒倆受經紀公司委託,但網美配合意願極低,沒幾天便提出解約,不久後跳樓輕生。他受到的打擊太大,在公司崩潰怒嗆平靜的方箏沒血沒淚,認定這都是「我們的疏失」。
方箏是這麼回的:「律師不是英雄,事務所也不是慈善單位。當事人選擇放棄自己,誰能救她?」這句話放在各種需要付出情緒勞動的行業都適用。連心理諮商或身心科領域,都需要患者配合治療才有成效,一個沒有合作意願、解了約的委託人,律師又能以什麼立場去干涉對方的人生?
3.人性複雜,每個律師都要找到自己的答案
老實說一開始真的會很氣陳博昀,看他老兄總是以非黑即白的觀點處理事情,很想搧巴掌叫他清醒一點。連他的奶奶都發表過「這個孫子從小沒遇過壞人,就以為全世界都是好人」的官方吐槽。
不過一路接受震撼教育,博昀開始感到困惑,自己在面對法律和現實之間的灰色地帶時,究竟該怎麼辦。方箏認為這個問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答案,他該做的是,先找到自己的信念和底線,以此為準,思考如何活用法條來貫徹信念,「不要期待法律幫你找答案。」
必須說編劇也夠狠,好像嫌光是教學觀摩還不夠,EP11和12更是直接安排博昀奶奶被惡少打死,讓他直接掉入那個渾沌的灰色地帶。博昀和曾是警官的爺爺,都萌生要對方以命還命的念頭,爺爺甚至不惜包庇後來殺死惡少的真兇。如何為爺爺辯護,算是給了博昀一個模擬考。
劇中另一個有趣的導師,是人權律師宋世傑(納豆),不同於這個身分慣有的標籤(正經八百、苦大仇深等,可對照隔壁棚的王赦),他反倒顯得輕快且遊刃有餘。於劇情後期成為博昀老闆的他,和男主有這麼一段話:「每次你以為你找到了答案,往往下一個案件的當事人,馬上就會打你的臉。」「所以我永遠找不到答案。」「應該說,你永遠會推翻自己的答案。」
4.劇情緊湊,和精彩有趣的角色群
原本小編看到一集長達七十二分鐘,有點擔心會不會有步調拖沓的情形(例如當年時好時壞的植劇場系列),但是節奏意外明快,一集基本包含兩個案件,加上適時穿插長河鬥爭線,倒不會讓人太無聊。
角色群的塑造也都滿立體的,這些有趣甚至有魅力的配角也是吸引人看下去的原因,例如和博昀同期的四個實習生背景各不相同,也都有不同的成長和境遇。這邊也要讚美一下本劇的女性角色風格多元,有冰山方箏、野心女王蔡律、紅顏禍水蕭美娟、認真優等生子倩,以及從小公主轉為女王候補的佳佳等人。
不過覺得有點小可惜的是,劇中曾出現一位池檢查官,原本以為她會作為方箏的frenemy貫串後續的劇情,沒想到只是工具人一枚,案子結束就下線了。私心期待第二季可以安排類似的角色和方箏有更多亦敵亦友的互動。
本劇也不是沒有缺點,像是鋪哏許久、作為隱藏版主線的王怡安案實在是雷聲大雨點小,吸引力還不如其他支線。法庭對戰戲也偏短,如果是喜歡《Legal High》、《傲骨賢妻》等擁有大篇幅法庭攻防的觀眾,恐怕會失望。(本劇的法庭戲比較是抓重點式的呈現,同時也跟處理的案件類型不同有關。)
再來是官方中後期意圖強推師徒CP,讓我覺得不能接受X( 我也看不出來博昀何時愛上方箏的,一點戀愛火花都沒有,你根本是想多找個理由拒絕佳佳吧......還有都2019年惹,可以不要再來這種男女主角要湊官配的設定好嗎?請編劇學學隔壁棚的《Elementary》吧,單純的師徒情不也是很美好,還能替劇情開拓不一樣的發展~(如果S2真的要推師徒CP,我應該會怒棄劇Orz)
◎圖片取自最佳利益FB和官方影片。